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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8章 一場問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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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多個少年站在胡同裏,有人把守在外。

一人道:“說的話,都記住了?”

“都記住了。”

那人又道:“問什麽答什麽,不許說錯。”

另一人問道:“會不會問別的問題?”

“他那麽蠢,不會想到別的問題。我們要讓他什麽都查不出來。”

“肯定查不出,誰能想到我們把所有的時間和問題都對好了。”

“嘻嘻,這事兒好刺激。”

“走了走了,晚上我請客怡紅樓。”

“太好了,今天是好日子。所有的事都在我們掌握之中。”

少年們,有的推推搡搡走在前面,有的垂著頭跟在後面,忽然走在前面的人,停下來對後面的人道:“誰說錯了,誰就是下一個張清松哦。”

“嘻嘻。”

後面的人鴉雀無聲。

前面的人依舊嘻嘻哈哈,等落梨院門口,分散進去。

他們到時,落梨院大院中間,已經到了不少人,那位姓宋的狗官帶著他的手下狗腿門,或坐或站望著他們。

“給大人請安。”他們一臉笑容上前去,規規矩矩行禮。

那位狗官傻乎乎地沖著他們點頭,讓他們站好。

少年們徹底放了心,東戳戳西敲敲,沒心沒肺天真地打鬧著。

上面,宋寧打量著站在面前的少年們。

幾排幾列站在院子裏,一共五十個人。

五十個人像五十只鴨子,有的在打鬧,有的在抱怨,有的則很安靜乖巧地等著。

“都回去教室坐著,沒有喊到的不許出來。”

大家應是,各自散開回了三個教室。

從丙班開始,宋寧和宋元時以及沈聞餘三個人一人一間。

宋寧望著甲班的第一個少年,道:“我們上午見過,孫樂陽。”

“是,大人。”少年行禮道。

孫樂陽就是坐在最前面的那個少年。

宋寧問道:“說說看,今天上午你的同窗們,先後到的順序,說你知道的,不知道的可以自動略過。”

“是。”孫樂陽垂首道,“學生倒教室的時候,我的左右同窗都到了……”

“我坐下後把書拿出來,常春和黃賢東也到了,兩個人打打鬧鬧的還碰到了我的桌子。”

“再後來我開始寫昨天的功課,因為不會,我抄了別人的。”

宋寧問道:“抄誰的?”

“抄的常春的。”

宋寧記得那少年。

“他的功課很好嗎?”

孫樂陽點頭:“雖比不過張松清,但還是可以的,反正比我好。”

宋寧頷首:“你繼續。”

孫樂陽就接著往後說,先生幾時進來,然後就出了事。

“多謝了。”宋寧道謝,孫樂陽要走,宋寧道,“勞駕你在院子中間坐會兒,至多半個時辰你們就可以回家了。”

孫樂陽驚訝地看著她,顯然沒有想到,要坐在院子裏而不是回班級。

他正要走,忽然又聽到宋寧問道:“上午田先生說的春秋?”

“是啊。”孫樂陽不解。

宋寧點頭:“學的什麽?怎麽說的?”

孫樂陽想了想,回道:“在學隱公……啊,說的是言之所以為言者,信也;言而不信,何以為言?這句話。”

“錯了,這句是谷梁傳。”烏憲嫌棄道,“你學的還真是差啊。”

孫樂陽滿臉通紅。

“出去吧。”宋寧揮手。

孫樂陽垂著頭出去了。

烏憲低聲問道:“這小子胡言亂語,讀書人哪能不記得這個。不過您怎麽問上課的內容?”

宋寧低聲道:“這個班裏,一定有人在說慌。”

“何以見得?”烏憲不懂。

宋寧望著坐在院子中間,絞著手指,忐忑不安目光四顧。

“張松清在家沈默不語,是因為什麽?”宋寧問道。

“怕爹娘擔心,我也曾有過這樣的年紀。”烏憲道。

“那麽,他在學校沈默不語,以至上到先生下到同窗,所有人都覺得他話少,沈默,又是因為什麽?”

“因為厭惡?或者不屑和同窗交流?”烏憲問道。

宋寧道:“童睿說的那個可愛活潑還偷偷暗戀姐姐的男孩子,不該是這樣沈默到讓十幾個人對他的印象如出一撤。”

“十幾個人,他一個朋友都沒有嗎?”

“是哦,怎麽著也得有一個關系還不錯的孩子。”烏憲回憶當時他的情況,“所以你覺得有人撒謊了?”

宋寧頷首:“事情可能比我想的還要覆雜,總之目前我收到的反饋,令我不舒服。”

“明白了。”

烏憲說完,又進來一個少年。

同樣的問題:“你幾時到的,你到的時候教室都有誰?”

少年說,烏憲記。

宋寧則是畫的人物圖。

少年依次回答完,宋寧讓他出去,忽然又喊住他,問道:“今天上午第一節 課是什麽?”

“春、春秋啊,田先生的。”少年回道。

“學的什麽?”

少年懵了一下,臉一下漲紅了,他撓著頭,道:“我、我、我沒有認真聽……我不記得了。”

“這裏有本春秋,你來回憶一下。”

少年翻著書,臉漲紅若豬肝。

“夫火烈,民望而畏之,故鮮死焉;水懦弱,民狎而玩之,則多死焉。”宋寧問他,“是這句嗎,剛才孫樂陽說的。”

少年眼睛一亮,點了點頭:“是、是這句。”

宋寧頷首:“你的椅子放好了,你去坐著吧,半個時辰就好。”

少年走出去,發現他的椅子和孫樂陽一南一北,離的很遠,中間還有捕快守著。

他忐忑不安地坐下來。

又有一位少年進來。

宋寧老規矩,問完後讓他走,待少年松口氣離開的時候,她忽然問道:“……先生說的春秋,說的什麽內容?”

少年驚住了,望著宋寧道:“說、說左傳,言之所以為言者,信也;言而不信,何以為言?”

“好了,走吧。”

少年坐另一邊,和孫樂陽兩人隔著很遠。

常春大步進來行禮道:“給大人請安。”

“說說你早上來時,教室裏都有誰,你和誰說過話,去過什麽地方。”

常春將順序回憶了一遍,最後道:“……我就坐在桌邊看書了,先生一會兒就進來了。”

“你抄別人功課了嗎?”

常春臉一紅,搖頭道:“……沒有,我不抄別人功課,都是別人抄我的。”

“誰抄你的?”

常春朝院子裏看了一眼,報了兩個人名,宋寧問道:“孫樂陽沒有抄你的?”

“我不記得了。”

“你早上也沒做什麽,為何不記得?”

常春回道:“我、我看書呢,沒有關心他們。”

“你看的什麽書?”

“左傳啊,從昨天開始先生開始說左傳。”

宋寧問道:“說哪句了?”

“說到言之所以為言者,信也;言而不信,何以為言?”常春道。

宋寧凝眉:“不對啊,這句是上節課內容,孫樂陽剛才說的。”

烏憲將孫樂陽的口供遮住首尾,這句話露給常春看。

“啊,先生說了兩天,兩天都是這個內容。”常春道,

宋寧望著他,挑了挑眉頷首:“去吧。”

一個一個地進來,說的書名多是春秋左傳,但句子卻完全不統一。

胡志安進來了,少年笑容很甜美,乖巧地宋寧行禮,宋寧問道:“張清松考了秀才,你考了嗎?”

“回大人的話,學生也是秀才。”

“你看上去很小啊,今年多大?”

“回大人的話,學生今年十六,比張清松大一歲,就是個子矮看著年紀小而已。”

宋寧頷首,問道:“你和常春熟嗎?”

“不算熟悉,但也說話的。”胡志安道。

“田先生上午學的什麽內容?”

胡志安回道:“言之所以為言者,信也;言而不信,何以為言?這句,說的不多但學生記得。”

“好的,謝謝你了。”

胡志安說不敢。

院子裏,所有的少年們都坐著的,不許他們聊天說話,所以有的人就開始煩躁,踢土罵娘。

田先生進來了,宋寧開門見山地問道:“田先生,上午您上課的內容是什麽?”

“昨天開始說《谷梁傳·僖公二十二年》,上午說的是言之所以為言者,信也;言而不信,何以為言?這句,說完正要往下說,就聽到說出事了。”田先生道。

宋寧頷首,忽然問道:“先生怎麽稱呼?”

“田維原,天權二年孝廉。”他道。

宋寧頷首,讓他出去了。

宋元時和沈聞餘進來,兩人各自捧著本子,宋寧請他們坐,問道:“如何?”

“乙班的學生,幾乎都認識張清松,但也都說不熟。”沈聞餘道,“但有一點,我覺得他們在害怕,而不敢多言。”

宋元時頷首,道:“是這樣,有個孩子提了常春和黃賢東,說著兩人仗著家中有錢,常欺負人。”

“甲班的學生。”烏憲翻到這兩個人的頁面,“回答的沒什麽破綻。”

幾個人都看著宋寧。

宋寧問道:“你們什麽感覺?”

宋元時道:“彌天大謊。”

“我也有這樣的感覺。在某個勢力的威脅壓制下,有人在幫忙隱瞞,但具體是誰,需要再選出幾個人來問。”

不可能整個書院都幫著那人隱瞞。

宋寧看著院子裏五十個本該朝氣蓬勃的少年們,冷冷地道:“誰?”

誰是那個勢力。

宋元時道:“可以把低年的孩子喊來。”

宋寧道:“不用。”她看向麻六,“讓薛因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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